上天按下静音键,但他却发出最美的声音

◎周俊芳

  重度失聪,不会手语,吕竞伟却成为省直机关第一批聋人公务员。

  印象中,聋哑人应该是打着手语,发出奇怪的声音与人磕磕绊绊地交流,而眼前重度失聪的吕竞伟,没有上过特殊教育学校,也不会手语。从6岁前失聪至今,他却能像普通孩子那样长大,读完硕士。在无声的世界里,他一直努力着,试图用加倍的汗水,消弭与周围人的差距,虽然,他说:“我从小就知道,我与别人不一样。”

  逾越这种“不一样”,注定要付出异于常人的艰辛。所幸上天垂怜,关上了耳朵这扇门,却为他打开了聪慧这扇窗。2010年,吕竞伟通过公务员考试,成为省直机关中第一批聋人公务员……

  目前,36岁的吕竞伟任职于省残联,因爱岗敬业,吃苦耐劳,得到了领导和同事们的认可,被誉为“老黄牛”。在2017年“山西最美残疾人”评选活动中,吕竞伟荣膺提名奖。

刻苦聪慧的“最美残疾人”

  “对我成长影响最大的,一是家庭原因,二是专业原因,三是工作和同事,也就是环境因素……小时候我妈带我多,父亲工作比较忙、接触少,随着年龄的增长,和父亲的交流增多,慢慢就理解了父亲;我大学学的是物理专业,后来自学计算机,都属于理工科,对我思维形成影响很大……”不等提问,吕竞伟就自顾自地讲述,滔滔不绝,一会严肃一会大笑,语速极快。

  作为聋人,吕竞伟并不标准的发音已然难得。他的聪慧在于,眼睛代替了耳朵的一些职能。“他干啥都特别专注,只要是他想干的技术性的工作,没有干不成的。”熟悉吕竞伟的一名同事如此评价。

  1981年出生的吕竞伟,原平人,儿时因药物过敏失聪,小学到初中,靠助听器和老师同学帮助学习,高中后几乎靠自学。从小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的他,凭借着聪慧和悟性,学会唇读,“唇读,基本脑子不傻都能做到,据我所知,许多聋校毕业生都会唇读,主要是必须集中注意力。”即使没有助听器,他也一样能应付生活。

  1999年,吕竞伟参加普通高考,以617分的高分考入山西大学物理系物理学(国家基地)专业。这个分数如果服从专业调配,当年上北大都有可能。2003年7月,吕竞伟成为该系研究生,三年后获得理论物理专业硕士研究生学位。

  5月20日,第27个“全国助残日”的前一天,首届“山西最美残疾人”颁奖仪式在山西大剧院举行。虽然只获得最美残疾人的提名奖,吕竞伟还是非常激动,“这是对我的一次鞭策和鼓励”。

  颁奖结束之后,中国残疾人艺术团奉献了一场精彩的演出,吕竞伟平素极少看演出,这次能近距离地看到这样高水准的表演,他无比兴奋,拍摄现场画面、视频发给朋友,分享这份喜悦。

  人见人爱的“老黄牛”

  作为省残联党组书记、理事长,李亚明对吕竞伟不可谓不熟悉。“小吕人踏实,不浮躁,干工作兢兢业业,从不叫苦推诿。在如今的年轻人中,这样懂得奉献、不计报酬的人凤毛麟角,不管多生疏、多琐碎的工作,小吕都信心满满、快乐地完成。”

  这次评选“最美残疾人”,是希望能照顾到区域性、类别和不同职业。李亚明说:“小吕不光爱岗敬业、默默奉献,还乐观自信。他对工作热情敬业的精神值得肯定,对待生活达观开朗、自强向上的一面,同样是残疾人学习的榜样。”

  在省残联办公室主任郝晓波眼中,与自己对桌办公的吕竞伟,是个朴实、勤奋、好学、乐观并且非常乐于助人的年轻人。“他是个对生活充满热情的小伙子,每天都会关注并获取大量的信息,平常手头活忙完,最喜欢与他聊天交流,天南地北、奇闻轶事什么都谈。”

  2010年下半年,吕竞伟进入省残联工作,主要承担办公室文秘工作,起草了大量的文件材料。2011年至今,共计编发信息8000余条。2011年起参与编辑《山西残疾人》内刊。他还发挥自己的强项,为保障单位局域网和门户网站的稳定运行做了大量工作。

  吕竞伟的直接分管领导是省残联办公室副主任张欣荣,他说小吕耿介直率,对一些不守规矩的人和事,就会直言不讳,明明白白说出意见。

 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。在智商高、学习能力强的背后,不会委婉表达、不善察言观色,无疑是吕竞伟的短板。然而,工作扎实,积极上进,为人真诚,让吕竞伟赢得了大家的认可和尊重。

  被省政府办公厅评为2012年度全省政务信息先进个人;2014年被授予“省直机关五一劳动奖章”;参加第二届省直机关干部五项全能比赛,荣获五项全能三等奖,并被省直机关劳动竞赛委员会荣记个人三等功……上天对他按下静音键,但他依然能发出最美的声音。

随叫随到的“热心肠”

  无声,是一个怎样的概念?

  当周围的人叽叽喳喳动着嘴,你身处其中却浑然不知;当周围的人边说边咧嘴大笑,你却跟不上节拍;当别人全神贯注听讲,你只能靠猜靠蒙去附和……世界仿佛隔了一层纱,屏蔽了空气中流动的旋律。

  我国听力言语残疾人数最多,有2057万人,致聋原因多种多样,大部分是后天致残,其中药物中毒占较大比例,主要是对氨基糖苷类药物如庆大霉素、卡那霉素、链霉素等过敏。吕竞伟就是受害者之一。

  官方数据显示,我省共有各类残疾人215.7万人,占全省总人口的6.04%。其中听力残疾45.6万人、言语残疾4.0万人,合计占23.0%。

  吕竞伟提出,要带记者去拜访一位聋人前辈王小毛——上世纪八九十年代,享誉省城的“十佳残疾青年”,山西省自强模范和全国自强模范。他不仅自己开公司搞装潢,还自学心理学,帮助聋人解决实际困难,成为很多聋人信赖的支柱。

  王小毛的家离省残联不远,走路不过七八分钟。这是一套老房子,50多平方米,房间安排得紧凑而精致,文玩赏器、笔墨雕刻随处可见,就连墙上也钉了小隔板,放置了茶具、咖啡器具。在他的家里,一切都那么安静。语言在这里显得多余,大家一边喝茶一边笔谈,交流到忘情处,已过花甲的王小毛夸张地用手语比划,即便毫无手语基础,记者也能明白个大概,心领神会地回应他。

  吕竞伟静静地坐在旁边,偶尔插话“翻译”。能够看出,他与很多上过特殊教育学校的聋人不同,他拒绝用手语表达。闲坐寂无声,茶淡无尽意。从王小毛家出来,吕竞伟语气坚定地说:“我觉得我们与常人没有什么分别。”

  除了做好自己,吕竞伟还喜欢帮助他人。单位只要电脑、打印机等出现问题,他二话不说,随叫随到,乐此不疲。有人统计过,这些年,吕竞伟为同事解决上网、办公设备使用故障等问题,少说也有1300余次。

  是啊,即便身有残障,一样有像张海迪、邰丽华、王小毛等众多自强不息的人,一样应该具有积极进取、身残志坚的奋斗精神。只有这样,才能让自己变得更好,继而赢得社会的尊重。

安之若素的“阳光男人”

  在上大学期间,因学业成绩突出,吕竞伟多次获得专业奖学金,2003年两次获得富士康残疾人教育奖学金。

  “这小子脑子特别好,又特别踏实。”“他这人很讲义气,但是也很有原则。”小驴是吕竞伟的学弟,2003年小驴刚一上山大,就和当时在校内bbs干得风生水起的吕竞伟成了网友,之后发展成生活中的朋友。他们最喜欢做的事是骑行,曾冒着大雨骑行乔家大院。这样的户外远足,除了读书,一直是吕竞伟业余时间最乐意做的事。

  在太原双塔寺牡丹最盛的时节,趁着周末,他也跑去赏花看景,乃一大乐事。每到周末,他都会安排好时间,去博物馆,去爬山,或者到太原周边的景点去游玩。“世界这么大,有趣的东西很多,生活的美无处不在,前提是你得动起来。”吕竞伟用乐观坚强的心态,面对着可能存在的问题,他没有抱怨,安之若素,坚定勇敢。

  吕竞伟曾在工作总结中写道:“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靠的是什么?显然,靠的是自己的努力,还有他人的帮助,有时候我会想到生命的意义,也有过短暂的迷惘:我从哪里来?到哪里去?尽管如此,我还是怀着对生活的热爱、对生命的尊重,以冷静的头脑、积极的行动,去争取更好的生活。”

  自信阳光的吕竞伟,与他人的那一点不同,给予他披荆斩棘的勇气,让他有理由摒弃杂音,隔绝浮躁,在自己的世界里,安然地生活,心无旁骛,一往而无前。

  摘自《三晋都市报》2017年6月7日a6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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